2012年11月25日 星期日

久違的閱讀 - 轉山

應該有好些年,我難得看超過雜誌厚度的書
這個月,我終於有了一點進展

轉山,邊境流浪者,作者 謝旺霖,共有 311頁







轉山,發現它是在台東 Cheela 的咖啡桌下

第一眼被封面吸引,虔誠的朝聖者在飄雪的邊境

促使我翻開這本書的是,封面上的引言

你說:“翻過這一頁,英雄即將起身。“ 
但我的這趟旅途,絕不是以雄心壯志為起點
在無法思念的旅途上,我一路害怕
害怕迷路、生病、山險、野獸、遇騙、遭劫
貧窮與孤獨,甚至害怕再也無法繼續前進了
而這一切,只是為了..............

讓我決定自己去買一本來看,是我在 Cheela 讀完作者自序之後



其實,文字讀來有些彆扭

可貴的是,作者真真實實地將自己的內心對話,如赤裸般攤在讀者面前

就像年輕的自己(甚至於現在還是),模糊、疑惑、笨拙、沒有自信

然而,如 蔣勳 所寫
像一個初學畫的人,畫稿塗塗改改,留了很多修改的痕跡,那痕跡稚拙又真實,比太確定太自信的線條更好。

書中,有許多共鳴

但是我懷疑,換作我,我有沒有勇氣坦誠面對?





閱讀此書,我有另外的收穫:原來,我對西藏了解甚少...

西藏地勢原來這麼險惡
西藏人原來友善又排漢,善戰也平和,熱情卻無奈
西藏活佛,達賴喇嘛,原來在當地是禁忌的話題
天葬,原來指的是...

現在世界各地的人們到 拉薩 朝聖,祈望遇見幸福
然而世代生長在那兒的藏人,在自己的土地上,卻如此憂傷
離幸福/自由的距離,卻比我們還要遙遠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因為,我懷疑……

謝旺霖
大三結束那年,我失戀了。
也許這一切來的過於突然,以致我一時無法採取適切的態度去回應與面對。奮力突圍的結果,我祇想逃離那熟悉的生活現場,去尋找一個「再也沒有思念的地方」。

...

跋涉了數千公里的路途,我還是找不到那所謂「沒有思念的地方」。但有天午間,獨自散步在拉薩的街道,我突然想起學校即將開學,而我卻尚未辦理註冊事宜。正當想起這件事時,腦中關於校園景物的記憶,竟悉數被抽離了。我不禁張徨地蹲在路旁努力追想,又赫然發覺,不祇是校園,連曾熟悉的城市的顯影,也不知在哪一刻裡,也悄悄地溶解了。

意外的「失憶」,使我豁然了解,「人原來是可以『忘掉』自己的。」想著想著,隔天一早,我立即背起行囊離開西藏,經青海,甘肅,四川,然後徒步長江三峽的古棧道,結束那場為近三個月的漂流旅程。


從西藏歸來,彷彿有個隱約莫名的啟示,將自己看得更加真切且明白一些。雖然我仍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,但至少確認我不要的是什麼了。我決定完成政治與法律雙修課業後,轉往文學的道路。不管這條路是否可行,我想,我已能,也願,承擔人生重新再來過的風險了。然而,不但周遭的師長和親友質疑,暗地裡我也反覆地質疑自己,這樣一時轉換的信念和決心,到底可以撐持多久呢?

...


當一切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,我似乎感受到這躁進的舉止,或說機會,也許是人生中一環扣著一環,一波推著一波,逐漸連綴成的□□,而非你突然要它,它就來了。說不定未來將發生什麼事早已冥冥注定,總之,與你過去的所為所思無法脫勾,我在相信與懷疑之間擺盪:最後的結果可能失敗,但至少我應該在失敗面前看見自己究竟是如何就範的。
兩個月流浪裡,從雲南麗江為始,到虎跳峽,瀘沽湖,折回麗江後,北上中甸,德欽,佛山,進入西藏鹽井,小昌都,芒康,竹卡,左貢,幫達,八宿,然烏,波密,通麥,東久,魯朗,林芝,八一,巴河,八松措聖湖,工布江達,松多,日多,墨竹工卡,達孜,止於聖城拉薩。山是永遠眺望不盡的玉龍,哈巴,白馬,梅里,紅拉,拉烏,覺巴,東達,業拉,安久拉,色季拉,南伽巴瓦,米拉。水是永遠俯瞰不及的金沙江,瀾滄江,怒江,雅礱江,雅魯藏布江,拉薩河。還有更多更多不知名的山脈,流水,湖泊及村落,和最美的人情。
走過那麼多地方,而我卻紀錄那麼少。這段期間裡,生病過,恐懼過,失落過,軟弱過,任何的挫折與不安,孤獨與絕望,幸好都沒有全然阻斷我的行進,追究到底,如果不向前行,種種負面的情緒和現實狀況,也依然會催逼著我的心理與生理,將我撲倒在地。我不過是在一切的試探和比較中,琢磨出一個似乎不得不然的步伐。那麼,那些曾經有過的反覆憂憫,淒寒悵惘,灰心沮喪,似乎現在看來,最終也是凝聚在這趟行腳中的一個重要部分。我懷疑,這趟旅程根本沒有所謂的「勇敢」在支持自己朝著未知的可能無止無懈地挺進。

十月六日出發,十二月六日歸來,十二月八日的入伍徵召令,幸而被及時的預官報考給延後了。又三個月後,兵單再來,又遭研究所入學考試擋下。並非刻意,且原本打定主意七月就要入伍從軍的我,最後卻幸運進了文學院的殿堂。說不出為什麼,彷彿每到西藏一次,我的人生就有那麼一點出奇不意的改變。

從內向轉外放,從寡言變多話,有些舉止的變化似乎來自西藏旅途裡,向人討吃討喝討住(或騙吃騙喝騙住)學來的,或者,我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,又或者,我在創造另一個新的可能的自我。最明顯的變化是,過去我長期缺乏的自信,好像長出了一點什麼,彷彿緣於「看重」曾經兩個月裡全心投入孤獨和貧困的生活,於是覺得以後對於文學的道路,自己將可以堅持得更久更長一些了。
西藏的旅程比想像的遙遠,卻又靠近,它不僅祇是時間和里數的累積,也是纏祟在腦海中的幽靈。兩年多來,我利用課餘和工作之暇,斷斷續續書寫這趟旅程的散文,先是一篇一篇,無法連貫的破碎記憶。後來有段時間裡,我竟開始躲避它,畏懼它,因為時空的距離已然把我拉得太遠,以致書寫過程,總遭遇極大的難題:過去的時間,空間,事件,和我過去的觀點,行動,感想;現下的時間,空間,記憶和意識,知識的層層累積;文本本身蘊含另一項透明的時間,空間,穿梭的敘述與跳躍的節奏。有形無形,在在化成一道道難以跨越的鴻溝。
儘管我嘗試用現在重返過去,設想回到過去現場,追逐,逼視,重組歷史,事件,人物,地點,時間等等,但實然的距離已留出一片想像的空間,讓我有意無意錯置或忽略了原本的時空和情事的樣貌,而這種種永遠的落後,再落後,便可能遠離了原本的真實。我該如何忍受自己的書寫「失了真」呢?

..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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